除夕流水账
流水账一篇,诸位新年快乐。
今天是除夕,家里热闹非凡。
早起吃过早饭后要贴春联,妈妈写的,依我看来比我上次见到的她写的春联好看了许多,显然这些年她并没有像我一样荒废了书法的练习。贴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外公,他在我的记忆里是一个严肃到可怕的老人。总是逼着我练字,好像从未对我笑过,每次给我写字帖摹本的时候都要把自己锁在一间小房子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会和当时只有六岁的我抢电视遥控器,会在我没有写出他满意的字的时候撕碎我的本子,也会在我被人欺负以后自己追到别人家里去讨说法。回想接到外公离世消息的那年,我只七岁,距今已十三年。
外公名 “荣祖”,年轻时是一个在自己领域技术十分精湛的工人,总听外婆说当年新疆的第一列火车就是外公开过来的,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斜挎着一朵大红花,二十多岁就当上了主任科员,未来可期。或许每一个本事很大的人都有一身 “倔脾气”。外公在 “文革” 时期收到批斗,说火车出了问题,是因为他思想不正确,所以火车走了歪路。外公硬是要理清楚火车出问题是技术问题,和思想无关,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后来据说外公给国务院写过一封信,多年后被平反。骄傲的他并不愿意再回到原单位任职,放弃了优渥的待遇,过了半生清苦的日子。
我很喜欢听外婆和妈妈讲外公的故事,她们口中的外公和我心中的总是大不一样,要慈祥亲近得多。听多了再回到我自己的记忆力找找线索,慢慢地我对外公就越来越崇敬。我想他的一生大概是无愧 “荣祖” 这个似有千斤重担的名字的,即使在世俗意义上来看他并不算一个成功的人,但是于个人修身的角度而言,外公一定是为祖上争了荣的。妈妈说我身上有外公的一些气质,我希望自己能多得些他的 “倔脾气”。
贴完了春联我们去祭祖,我的心里悲伤的情绪相较于往年浓了很多。
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增长了还是离家久了,我好像对亲人更在意了。以往对老人的尊敬爱护,更多的是出于教养和习惯告诉我应该如此。今年则是多了一些实在的害怕,害怕他们身体出些什么毛病,害怕自己还没开始孝顺便没了机会。蹲在祭祖的火堆前给大伯烧着纸钱,听长辈们对不在人世的亲人说些近况。以往我总会觉得有些难为情,今年却出离地想要对大伯说好多话,思念的情绪好浓好浓,一并化作泪水快要从眼眶里滴下来。不过终究我还是只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低低沉沉地堵在嗓子里悄悄捎给他听。
在外婆家吃完午饭,我们开始准备年夜饭。老爹在昨天就拟好了菜单,大大小小十四个菜,丰盛得紧。一下午我最大的任务便是保证两个弟弟能够和睦地在一起玩,不要打架,不要影响大人做饭。
这真是一件苦差事。两个弟弟相差四岁,大的已经离开家上了初中,小的刚上小学二年级,都是家里的宝贝,都不愿意吃亏。这个弄疼了那个,那个骂了两句这个,我做一个和事佬这个哄哄那个哄哄,期间兼顾一些给老爹跑腿打下手的活路。跌跌赶赶总算是熬到吃饭,我已经精疲力尽,身心俱疲。
年夜饭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一大桌子菜,一大家子人,原计划从八点吃到跨年,谁知我们一家都不是吃慢席的料,一个个上来没多久就饱了。我只好端着酒杯找舅舅喝几杯,同老爹敬个酒,好笑的是外婆喝了半杯红酒便有些醉了,我第二次前去敬酒,老人家晕晕乎乎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两句话来,弄得我本来是想逗她开心的好心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外婆的脸颊,瞥见外婆一向乌黑油亮的头发里多了好多白色,我更心疼了。几番敬酒之后,大家终是找不出这饭桌上还有什么可做的事,于是麻利地一顿收拾,大家开始坐在一起看春晚。我跑去兑现自己下午为了哄两个弟弟不吵架许下的陪他们打游戏的承诺。几局游戏都没有赢,被舅舅调侃说应该带上他一起,否则我们三个永远打不赢,他总是歪道理多,我懒得与他计较!
再之后就是放鞭炮,我们一家人在街上散步,行至县政府定好的官方烟花晚会的地点,发现观众几乎全是维吾尔族,好几个小朋友对我弟弟手中的仙女棒很感兴趣,奈何他们不过春节,没有买过这样有意思的玩意儿。劈里啪啦响过以后好像就是新年了,和高中舍友视频聊了两句,怪想念的。
时光慢慢地向前踱着步子,我在后边悠悠地跟着,说来也浓情,说来也平淡,像是此文,好像要说什么,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可说。不过该说不说,我想我女朋友了……